萱女使挑了几颗碧甸子在手心转了转,沉吟片刻,仿佛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,只采取了最朴素的介绍:

    “你想象一下明公笑嘻嘻的模样,差不多就是小公子了。”

    姬朔的神情不说苦大仇深,却也总是以内敛沉默为主,是个十足的顽固腐朽的反派形象。

    笑,似乎和姬朔的气质完全不符。凭空想象姬朔神色轻松的模样,就让人觉得浑身不自在。

    但姜佩兮大概能推出一二,她曾作为一个旁观者,看到过姬朔眉目舒朗,巧言含笑。

    那是壬午交癸未的时节,茫茫的雪把姬氏本就缥缈梦幻宫殿塑造成了仙境。

    壬午那年元月,姬朔被调去戈壁吃了六个月的风沙,回来后就开启了和当时的姬氏主君姬胧,长达六个月的单方面冷战。

    大概姬朔还是怨的,他对嫡系衷心耿耿,可却被姬胧罚着在雨雪里跪了一夜。那夜的风雪是壬午年最大的一场,姬朔就跪在天关殿外,在那人来人往的权力核心处丢尽了脸面。

    他第二天早上回来时,唇色发紫,外衣颜色很深,衣领里掖着的雪经久不化。

    姜佩兮伸手去碰他,被他躲开。她并没有问原因,姬朔却先开口了。

    他浅笑着打趣:“佩兮无事就不要出门了,外面地上都结了冰。这不?我不过一时没注意脚下,就扑池子里去了。还好早上没什么人,不然可得被他们笑话了。”

    姜佩兮看着姬朔眉梢上挂着的冰渣,如他所愿轻笑起来:“好,我记下了,不会出门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先去换身衣服,佩兮你吃早饭吧,不用等我。”姬朔还是温温和和地笑,仿佛一点不冷。

    姜佩兮什么也没说,转身就走。

    等吃完早饭,她又盯着外头屋檐上的雪茫然了许久。直到梧桐树枝上的雪不堪重负,滑落下来,把干净的地面又弄得一团糟时,姜佩兮才回过神。

    她豁然起身,沿着廊下走加快步子,逐渐到提着裙子微微小跑。姜佩兮推开门的时候,先闻到的是屋子里自己离开时点的水盘香,清雅淡远。

    姬朔睡得并不踏实,眉头微簇,眼睫轻颤,被子裹得很紧。

    姜佩兮慢慢把手放上去,他的额头很烫。顺着他面部的线条,姜佩兮反复摩挲着他的脸,最终只自嘲一笑。

    传医首,问药。

    姜佩兮坐在外间慢慢喝着茶,屋子里的地炉很暖,外头的雪大概很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