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日讲学老师是王围道王太傅,父亲有时会讲起他,王先生一篇《六国论》得先帝赏识,个中名句市井小儿都能背两句。一荞听得入迷,云景几次想说话都找不到机会,自觉没趣也装得认真听讲,一个时辰竟这样挨过去了。

    中间小憩,其他两位公主都出去了,只有云景和一荞在座位上。

    “我想问先生讨个字,听说先生的字很好。”

    云景摇头道:“先生的字很难要,年纪大了不愿意写字,讲学也只是偶尔。”

    就在两个人还在思考怎么讨字时,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:“小景怎么不出去透透气?”

    一荞顺声而望,一个比兄长还高的男子就站在她们身后,眉目含笑,不露威仪却显清贵。

    云景沮丧地说:“三哥,外面日头大,我和一荞都不想出去。”

    “这就是你千挑万选的梨花知己吗?久仰了。”云轶调侃。

    听学时,后排的皇子们都在憋笑,看着云景几次想搭话,陪读小姐都无动于衷,王太傅讲学喜欢踱步,这个丫头的小脑袋随着太傅扭,转来转去最后云景竟然也跟着转,傀儡戏一般,先生是那牵丝人,两位娇客是木偶,着实给无聊的讲学添了不少趣味。

    云轶兴致大发,竟直接背出了陈一荞的一首诗,这首诗曾在上书院传抄过,在宫中时行过一阵。一荞略略吃惊,刚想说话,先生便清了清嗓子,休息结束,皇子公主陆续归座。

    先生结束讲学前预留半个时辰,让大家自由作赋一篇。一荞思索片刻以先生讲学内容写了一篇。一炷香时间过去,一荞四处张望,大家还没结束,王围道发现有人停笔,径直下来检查,片刻,皱眉点评道:“课是认真听了,但太歪了,罢了罢了,去把别人的收来吧。”

    一荞行礼后,便离座收卷,走到云轶时,对方仿佛等候多时,双手奉上纸卷,两人四目相对,眼底暗流默契。不过云轶旁边的皇子像是故意为难人一般,双手压着纸张,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,一荞顿了顿,瞥见了他写的名字,“五郎君要交吗?”

    云烛挑了挑眉,竟然知道自己是谁,便挪开了手,示意拿走。云烛后面的云泽也是端详了好一番,才肯放人过去。一荞也没放在心上,只当是皇子们的捉弄。

    晌午,公主们都被皇后请去凤仪殿用膳,一荞独自回到密寒轩。“小姐,听学怎么样?”兰鸳整理着文具,好奇地问。

    “王围道大人讲课自然是好的,就是拘束些,三郎君倒是和公主讲得一样,谦谦君子、与人为善,其他的就那样吧。”一荞摆弄着珠帘,“不摆饭吗?已经午时了。”

    外面的小公公答话:“本来是要摆的,皇后宫里的夏公公传话,如果圣上来凤仪殿,大约是要见见小姐们的,所以要等凤仪殿召见,陈娘子等一等,一个时辰没消息,就能摆饭了。”

    等到余晖斜下,一荞和兰鸳吃了糕点垫肚子,宫女才送饭过来,小公公边摆饭边解释:“圣上是要召见的,已派人传话到三位小姐这了,但张贵妃突感不适,圣上去承乾殿照看了,皇后就遣公主们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一荞和兰鸳面面相觑,“那等一等云景公主吧。”一声幽幽的轻叹飘出窗外,天沉了。

    云景果然是愤愤地回来的,皇室礼仪到底是让她保持了教养,依旧慢条斯理地吃着晚膳,不过在她喋喋不休的抱怨中,一荞听出了这是张贵妃一贯手段,喜欢截胡尤其是皇后的胡,宫中人人皆知她身体康健但奈何圣上纵容,连同五皇子云烛,也是嚣张跋扈惯了,一荞低头默默地听着。云景发泄完后,突然想到:“呀,沁玉,把王先生的字拿给阿荞,三哥听说你想要字,正好他有两幅,下午直接送到我这的。”

    长轴一展,“德行”两字苍劲古朴,一荞小心地卷好字轴,一时两人无言。半响,一荞回头问:“昨夜鬼故事讲到哪儿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