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夜,沈容倾久久不能入眠。

    床榻间魏霁身上草药的味道仍残留在这里,方才近距离的接触,令她对这样的气味格外敏感。即便那人已经拿走了他枕过的软枕,剩下的那一个也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了些许。

    沈容倾枕在上面,闭上眼睛周围尽是熟悉的药味。熄了灯的寝殿沉静昏暗,即便背朝着对方,也能清楚地听到那人平缓的呼吸声。

    这种感觉就像……就像是魏霁本人睡在了她的身边……

    沈容倾再度睁开了双眼,面前是架子床边木色万字型的围栏和纯白无暇的墙面。两人间厚重的织纹帷幔没有拉起,依旧规规矩矩地束在黄花梨架子床的两端。

    若此时她回身望去,兴许会看见魏霁沉睡的侧脸,可她不敢回头,生怕动了便会在黑暗中望上那双深邃的眼睛。

    那人一贯像是个会说到做到的,方才那一句威胁的意味明显。

    庭院间的虫鸣声渐歇,沈容倾也不知道外面现在究竟是几更天了。身体经过这几日的折腾已经很疲惫了,可躺在魏霁的床上,被这样的环境包裹,始终令她无法全身心地放松下来。

    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,仿佛身体已经累得睡去了,可精神仍旧紧绷着迟迟无法舒缓。面前的万字型勾纹循环往复,盯着盯着,便让她的眸子生出了几分困倦……

    究竟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呢?

    一阖上眼,周围尽是一片火海。

    熊熊烈火将周遭的一切吞噬殆尽,房梁烧塌了砸在地面上,火星四溅又滚起重重浓烟。

    沈容倾蓦地从噩梦中惊醒。指尖蹭上前额这才发觉自己竟出了好些薄汗,心脏在咚咚地撞击着胸腔,急促的呼吸久久不能平复。

    这是她自重生以来几乎每夜都会做的噩梦,甚至最开始的几天她连明火都不敢靠近。

    梦境里的感受太过真实,一闭上眼睛仿佛又重回到了大火将她吞噬前的那一刻。

    外面的人都在围观,可她孤立无援。

    喧闹声、呼唤声那么嘈杂,却没有一个人真正上前。

    这么多年以来,在沈家人心里,三房都是一个累赘般的存在。或许她消失了正好,这样就遂了他们所有人的愿……

    沈容倾阖上眼睛默默缓了一会儿,外面的天还未亮,她兴许也就睡了一个时辰。

    露在外面的肩膀有些冷了,沈容倾抬起手将薄被往上拉了拉,而后缓缓覆在自己的心脏上轻舒了一口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