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顶楼是石头砌成的,铺着白玉,廊柱上纹着金线,精巧的机关安排在墙壁内,每日有流水穿过,冬暖夏凉,尽显奢靡之风。而在这片白玉黄金的海洋里,放着一张榻,纱帐遮掩,倒是看不见里面有没有人。

    张留平走过去先是闻到了熏香。

    宁波含昨天才找道人在楼里做了法事,荒唐。

    可他也不敢说出来,只是压抑住自己的愤怒,尽量保持距离:“宁小姐这是找我有什么事情?”

    纱帐里那人似乎翻了个身,发出沙沙的衣料作响声,动作不大,却让张留平红了耳根子。那人翻了个身,声音有些懒,软烂得像是一碗炖好的清甜的银耳羹。

    “没事就不能找你吗?”

    张留平咳嗽一声,“不成。”

    宁波含也不管他心里怎么想,仿佛没有注意到眼前尴尬的情形,依然兴致很好:“我要见大王!”

    “大王很忙的,如果有什么事情我可以替您转告。”张留平心下不屑,且恼怒,这女人以为大王是什么,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么?私下里,他也不希望齐王受到宁波含的影响太多。

    “不,我就要见大王。”宁波含的声音越发跋扈,“大王说有事情就找他,我难道不能找他么?连大王自己都是这么说的,张留平你觉得你凭什么拦我!”

    是没有资格,宁波含又是给他扣下大帽子,他要真恼了宁波含,那这事就成了不尊王意了。而且她叫了他的名字,这是在威胁他。

    张留平试着用软和些的口气:“我知道宁小姐是有急事见大王的,也明白大王对您仁厚,只是大王这些日子在处理吴国使臣的事情,这忙起来,可就是吃不消呀。我知道宁小姐关心大王,大王也希望宁小姐好好的,不是么?”

    他一口气说完,呼吸倒是平稳了很多,心里放下大石头。

    这话可能说到宁波含心里去了,她轻哼一声,“我自然爱重大王,还用你说么?大王对我恩重如山。只是张留平,我让你传话你也不如实,我还敢用你么?”

    上一次张留平传话的时候没给她传完,他实在是受不了宁波含抱怨今年的丝绸太少。她?她的份例已经比许多公主都要好了,还有什么不满足的?

    是,她以前是锦衣玉食,可现在他们凭什么伺候她?

    “张留平,你可真是好胆子!”她冷笑出声。

    这一声如惊雷落地,顿时劈得张留平脚下一软,他跪在地上,汗如雨下。他什么都明白了,宁波含恐怕是知道的,她一直在找机会。可是……宁波含为什么要杀他呢?

    他一动也不敢动,原本俊美儒雅的脸上只剩下愕然。他当然不怕宁波含本身,而是害怕王上,王上一直都是宁波含的靠山。

    这不是撒不撒谎的问题,而是王上的尊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