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婉仪见着朱兆平接连几日都是闷闷不快,便是抱着妙莲,也时有阴郁之色,心里渐渐生出了一个心思。她回身到了内室,将娘家捎来的那封信拿出来反复细看,终是不能下定决心,是不是就要断了他的为官之路,然后收拾行囊,带着她再次回到那个,她压根儿不想回去的朱家。

    这般迟疑了两日,这一日县令老爷的夫人凌氏,却是忽然着人下了帖子来。

    何婉仪将帖子反复看了两遍,不觉面露疑惑:“自打妙莲满月宴后,这位夫人便传出了喜讯,之后一直在家将养,并不出门会客,今个儿怎会给我下了帖子呢?”

    玉叶见她左思右想不得其法,笑道:“管她如何,奶奶只管去就是了。去的地方也是时常去的茶馆,都是相熟之地,也不怕她生了坏心眼。”

    何婉仪抿唇嗔笑道:“胡说什么呢,那可是县台夫人,我和她不过淡淡之交,又谈何得罪于她,叫她生出害我之心。”说着敛起笑意:“倒也可去,县老爷时常寻了四爷的麻烦,眼下能见上一面,也好从夫人这里探知些里头的缘故。”

    从家里离开的时候,可巧得了刘氏那里的书信,何婉仪坐在车上打开了那信,细看下去,不觉柳眉舒展,面露出喜色来。

    “刘姐姐好生厉害,这才几日,便动身往郊外的庄子里去了。那里都是姐姐的人,想来那女人再是厉害,也不能将手伸到庄子上去,再去害了姐姐的性命。只是不知道里面如何布置,等着姐姐大功告成,我可要去亲耳听听这里头的官司。”

    玉叶听得这事儿也是喜笑颜开,两人一路说笑,很快到了县台夫人相约之地。

    进得茶馆,便有小厮殷切地上前来,玉叶忙报了凌氏的名号,那小厮便将何婉仪一行人引到了二楼牡丹亭,何婉仪推门而入,便见着凌氏挺着已经隆起的肚子正站在窗格前,听见声音回头望来,不觉笑道:“你来了。”

    何婉仪算得日子,这县台夫人的肚子该是有七八个月了,心里愈发疑惑,这会子她不在家里坐着好生养胎,等着临盆,却是出来寻她做甚?

    一时落座,凌氏笑道:“给你点了春波茶。”

    何婉仪忙颔首示谢,瞥了一眼凌氏的杯中物,却是一杯茉莉香茶。

    凌氏似有难言之隐,面上几番风云后,淡淡说道:“我听说这几日县老爷总是寻衅责骂,不知四奶奶可从朱四爷那里听说过?”

    何婉仪虽是已经打定主意,准备寻机讨问这事儿,可见着凌氏这般直言,却也吃了一惊,缓缓笑道:“既是县老爷责骂,想来也是四爷哪里没做好。”

    凌氏冷笑了两声,手指慢慢握住杯盏,两片樱唇紧抿,却是忽然间一言不发了。

    何婉仪猜不透她的心思,于是捧起茶杯慢慢喝了两口,只等着这位夫人张口说话。

    好一会儿,凌氏才缓缓舒了口气,说道:“县老爷无故责骂,原不是朱四爷公务上出了差错。”说着抬起眼,忽而问道:“不知你们家那位恩人现下如何了?”

    何婉仪听得这话音忽然就拐到了吕素素的头上去,心里一惊,想起吕素素的性子,还有她的行事,一时间竟是疑云上头,难道说四爷被县老爷责骂,竟同吕素素有关?只是她一个寡妇,吃住皆是朱家相助,又哪里来的钱财去疏通了县老爷的门路,竟叫县老爷不管不顾的就开始为难下属来。

    迟疑片刻,何婉仪回道:“夫人有所不知,那位大嫂行事不端,我们两家已经好久不曾有来往了。”说着觑着凌氏的脸色继续道:“我们家虽是因着救命之恩感念于怀,也只是每月送去了银钱米面布匹,故而那位恩人现下如何,我们家还真是不知道呢!”

    凌氏妙眼一飞,紧跟着追问道:“她如何品行不端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