距离比赛结束,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。少年只穿着夏季校服,秋风习习,带着些许凉意,撩动少年的衣袖和裤脚。身上的汗液干得差不多了,白色的短袖校服上只留下几点汗渍,把衣料浸得微微透明,隐约透着少年腰腹部的肌肤。秋末午后的阳光是浅黄色的,路过石阶的栏杆,洒在少年身上,投下一块四边形的光斑。少年的喉结上下滚动着,脖颈的线条流畅又好看。

    “亮仔穿得这么少,冷不冷?”

    双掌在腰间蹭动着,塞进毛毯下,秦尔曲起手肘,掌根向前推着,把毛毯撩至腰下。手腕翻转着调整姿势,虎口朝上地一次次递掌,却只能把拇指松松地卡在毛毯边角,无法收紧手指把整条毛毯提起来。

    “我拿不起毛毯。”

    仰头求助般地望着钱途亮,秦尔的软指仍在腿上蹭划着。

    “亮仔自己拿起来披上,好不好?”

    “没事,我不冷。”

    再一次俯身捉住秦尔的手腕,把他的手固定在腿上,钱途亮才发现,秦尔一直藏在毛毯下的双腿套着一条深蓝色的珊瑚绒家居裤,宽松的版型也遮不住臀部的臃肿,搭配着上身的白色冬季棉校服,实在怪异得有些可笑。

    石阶上不时就走过几个同年级的同学,秦尔和钱途亮只是避开人流停在拐角,并不处于视线盲区,总有人状似无意地往这边瞥着。

    挪到轮椅右侧,钱途亮用身体为秦尔遮去大部分视线,指了指他的下半身,“今天怎么用这个了?”

    顺着钱途亮的指尖低头,秦尔才觉出不妥。这段时间请假在家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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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养,林衍早就禁止秦尔再使用导尿管。对自己下半身的情况一无所知,今日匆忙出门,秦尔也没想起请林衍帮忙换上导尿管,此时,他竟然还包着纸尿裤。

    不是第一次被钱途亮发现自己在用纸尿裤,上一次是在昏暗的卧室里,这一次是在阳光下,是在校园里,石阶上还有往来的同学。纵使秦尔对自己的残疾再坦然,心里还是不可抑制地冒出一丝难堪。

    这半个小时里发生的所有,又一幕幕地在秦尔眼前闪现。钱途亮冲过终点线,钱途亮摔在跑道上,钱途亮疼得蜷起身子,钱途亮脱力地躺着,钱途亮拖着伤腿走到铁网边,钱途亮不情不愿地被俞鑫楠背起......

    所有的所有,都是秦尔亲眼目睹着发生的。他只能,也只配目睹。他只能坐在轮椅上,隔着铁网,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,却不能为钱途亮做任何事。

    他只能求林衍进操场帮忙,他只能操纵着电动轮椅绕着校园追到教学楼,却也只能追到这儿而已。他站不起来,迈不动腿,追不到钱途亮身边。他只能隔着这层石阶,远远地望着钱途亮。只能待在石阶下,只能窝在电动轮椅里,看着钱途亮一瘸一拐地走着靠近他。

    如果钱途亮没有顾及他这个残废的心情,如果钱途亮没有忍着疼走下这层石阶,他连那瓶早就拜托林衍帮忙准备的脉动,都没办法亲手送出去。

    这近一个小时里发生的一切,让秦尔对自身的残疾有了新的认识。

    局促地搓了搓掌根,秦尔微低着头。纤细白皙的脖颈微弯着,显出颓丧的弧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