NevExpo文学工坊>玄幻小说>菩提翎 > 前世因(8)
    在那之后发生过什么,我便不记得了。

    醒来的时候,人已经躺在玄嚣殿的厢房里,身上未着片缕。

    大师兄寒木和九师兄天翳的笑声惊走了窗棂外枝桠上几只燕雀。

    “你这是,以天为栋宇,以地为……”

    不等他说下去,我便连咳了几声打断他这段酸溜溜的话。

    “竹篓,竹篓,那孩子……”我喃喃道,想起来在这之前发生的那一幕。不知为何,我直觉那孩子是个可怜之人,她的样子,她看我时的眼神,在我记忆里依然清晰。

    “什么孩子?你先管好你自己吧。”天翳道。

    心口仍是隐隐作痛,还有背上彻骨的酸痛。

    浑身上下像是经历了一场大病后初愈的情状。

    这,这到底是什么情况?我疑惑地欲起身问个明白,师父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,一只宽厚有力的手掌抵在我额前将我推了回去。

    “你莫要起身,也莫要惊慌,你如今刚入了命数里的第二个大限,若能熬得过,那只需等今日日落西山时,便能痊愈了。”

    我轻轻叹了一口气,睁眼就看见挂在我床沿上那一对曼陀铃转过来又转过去,时不时发出叮当的响声,案头上那个香炉里的烟正不紧不慢地从香炉里飘出来,轻柔的风此时吹进那雕花的窗棂里,拂着我肉身的每一处,每一处都像是在叫喊、撕扯,直抵我的每一根发梢,我有些痛不欲生地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我闭上眼睛,寂静如夜的厢房内,倦意袭来,却无法入睡。

    我想起来,我入第一个大限的时候大约是在我一万来岁的时候,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学会从高处飞行却已是鸾鸟族眼中的世子,不过,在那个时候,血歌眼里认为的跳无稽潭那样的傻事我已经做了不止一回了,我天生就是个死心眼,认准了什么便是什么,却不知很多的人与事并非认准了便可以有一个结果,世事变化无偿,就如我命数里的每一个大限。

    我阿爹说过,我们天生为凤凰,并非只是可以凭此傲视天下,而是要能承得起凤凰之名。每一只凤凰自打生下来就要历经命数里的十个大限,就如凡世间的人都要历经那所谓的八苦,方得人生圆满。

    那是个月圆之夜,记忆里,那片菩提林的花开得很茂盛,我只轻轻一跃便上了那颗万年菩提树最高的枝头,斜躺下来抬头看着那静谧如水的月光,这个时候拿出阿婧亲手酿制的青梅酒,独自一人小酌,花前月下,于我是难得的安宁。是夜的风有点紧,微雨,轻柔的雨点打在我的脸上,凉凉的,我只觉得今日这青梅酒的味道过于酸甜了些,刚一瓶下肚,脊背上突如其来的痛就将我痛得从树上摔下来,大束大束的菩提花散落下来,我扑腾了几下翅膀,痛得愈发厉害,我欲叫喊,那撕裂般的痛使我耗尽全身力气,无法动弹。

    直至翌日我醒来的时候,发现自己已躺在自己的寝殿里,阿婧正用一块浸了温水的帕子帮我擦拭额前的冷汗。这痛虽然将我折磨得意识模糊、语无伦次,可前一天夜里发生的事我仍能清晰地回忆起来。

    “金翎子,金翎子!”我听见血歌进来,轻拍着我的面颊,我微微睁开发肿的双眼,吃力地应了一声。

    继而,屋子里便是不绝于耳的脚步声,我额上那块帕子不知被更换了多少次。

    我自以为那一次,终是要走向死亡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