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这么喊着,又朝那木桶狠狠踢了一脚,里头灰水尽数洒在春生脚边,一旁的卓不凡犹自在那练拳,视若未见。三个少年一时都无话,只有木桶骨碌碌的在他们三人身边滚开去了,停在了一双布鞋旁。

    “师父。”

    “师父……”

    卓不凡收拳拜道,春生两手垂着,奄奄叫了声,冯谢君扭过头去,哼了一声跨步回了屋里。

    竺远和尚捡起木桶,念一声阿弥陀佛,也不问发生了何事,只摸了摸春生的脑袋,笑眯眯的喊他去拿笔墨,写张清单,下山去置办两位师弟在这需要的东西。

    卓不凡也被点名喊去帮春生,他心里奇怪写张清单有什么需要帮忙的,但不多问,跟着春生进了竺远住的东屋。

    春生从竺远炕上的格子柜里取出笔墨纸砚,一一摊放在小桌上,他磨着砚苦恼道,“不凡,早知听你的,不去洗那衣服了,想不到小师弟竟如此动怒,唉。”

    卓不凡也在桌边坐下,他已习惯完美的待人接物了,即使心里毫无一点热意,脸上也露出点微笑,安慰春生道,“春生师兄不必在意,我那弟弟性子骄纵乖戾,你本是好心,他实在是该道歉的那个。”

    “唉,怎会呢,这么好的衣裳被洗坏了,那样发火是应该的,唉,不知怎样才能让小师弟原谅我?”

    春生连连叹气,他实在不愿被好不容易才有的师弟讨厌,他磨着砚将一双棕红大眼望向卓不凡。

    卓不凡虽然是冯谢君的哥哥,其实也不了解那蓝眼睛的刁蛮小子,只随口答道,“他年纪尚小,若是遇上其他新鲜玩意,一定转眼就把这事忘了。”

    春生听这话得了灵感,笑着点了点头,想是有了主意。他将磨好的砚台和笔推给了卓不凡,卓不凡不解,春生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笑着解释道。

    “嘿嘿,我,我不会写字。”

    卓不凡这才明白竺远喊他来帮忙的原因,他接过笔墨,点了点头,嘴上什么也没说,但心里却嗤笑了一句“白丁”。

    春生念着物品名字,卓不凡记下,卓不凡才写两个字,春生便赞道,“不凡师弟,你的字写得真好看!”他看卓不凡坐得端正,提笔行书的模样,气质斐然,饶是一身布衣也难盖其贵气,现在不过十四,长大后更是不知如何英气逼人。

    春生心里十分仰慕,觉得翩翩贵公子,说的就是卓不凡这样的人。

    待罗列了七七八八后,春生拿起去给师父看,两人一前一后才跨出东屋,就见竺远牵着冯谢君出了西屋。

    冯谢君竟然穿上了春生备好的布衣,只是漂亮的蓝眼睛红了一圈,像是刚刚哭过。春生立刻紧张了,快步走了过去,将冯谢君拉到自己身后,对竺远问道。

    “师父,你欺负小师弟了?”

    竺远见春生这样护着人,笑起来,摇摇头说,“哈哈,我的好春生竟这样怀疑为师,为师怎会,你说对不对,君儿,为师可有欺负你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