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吞了口口水，握紧的拳头全出了汗，「我、我都可以吃，阿姨您、你随意点。」
「你不是不吃葱吗？」
我愣了愣，本来想塑造不挑食的形象，结果却反成了说谎被打脸的现场。
「不用那麽紧张，我是在整理闵佑的遗物时，偶然发现的。」她失笑，唤了店员过来，点了两份套餐，特别叮嘱我的这一份不要放葱，我全身飘然然的，觉得一切虚幻的好像是一场梦，因为我跟程闵佑交往那五年来，从来没和他父母共进餐过。
「闵佑结婚後就搬出去住了，房间一直维持成原来的样子，十年了，他没有再回来住过，没想到等他再次回到他的房间的时候，竟然只剩一张遗照了。」她淡淡说着，眼里却是浓浓的哀伤，「他房间还留着高中和大学的教科书，我每一本都翻开来看，结果发现他高中上课都不认真，全部都在涂鸦或是乱写……他总是画着一个nV孩，也很常写到一个nV字旁的她，总是写着原来她不敢吃葱、她今天绑马尾、她今天数学不及格，看起来很不开心……写了好多好多，我明明不知道那个她指的是谁，但却很笃定知道是哪个人。」
「我知道他一直都没有原谅我。」她看着我，但我却觉得她像是在透过我在看着和我度过五年的那个少年。
餐点送来了，我们边吃边聊着，大多是她问着我的近况。
「我有时候总是会想……这一切会不会是我的报应呢？」
「阿姨，你不要这麽说……」
「如果当初不要因为一己之私，y是要拆散你们，上天是不是就不会带走我的儿子了呢……我明明……明明知道你在他心里的份量有多重要……原来内心被拔走重要的东西是这麽痛的感觉吗？」
泪水扑簌簌地在她脸上滚落，我慌张递上卫生纸，不知所措。
她按着眼角的泪，继续说道：「国中那年，他因为烫伤的意外休学，我本来想乾脆送他去美国治疗顺便在那边升学，但他却嚷着不想去，明明都痛到发抖了，却还是用不治疗这件事跟我抗议，我的心要痛Si了……百分之二十的烫伤……多麽绝望的数字……原本约定好跟允橙一起读完高中後，他就要去美国……可是他却遇见了你。」
我低下头，不敢对上她的视线。
「他总是用着不治疗跟我抗议他不想妥协的事，但明明受苦的人是他自己……当时我们和舒莉爸妈谈好婚事，公司营运上互助互利，也说好闵佑大学毕业後就跟舒莉结婚，去美国生活……本来一切都谈好了，闵佑却又突然反悔，吵着说想跟你结婚，我太生气了……所以用了卑鄙的方法……我、我跟他说……如果他不想跟舒莉结婚的，闵欣一满十八岁就要和舒莉单身的舅舅结婚……」
程闵佑的妈妈说话断断续续的，悲伤却是很直面地渗进我的心里，我鼓起勇气坐到她的身边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。
「闵佑如我所愿和舒莉结婚了，也去了美国，但是这十年来……他再也没有正眼看过我，我总想着至少他跟舒莉过得好就够了，可是他们却离婚了，他甚至一声不响地去国外，对我们的问候不闻不问，我又想着，只要他过得好就够了……但自从闵佑走後，我才意识到我心里面的空缺，那种感觉……既无力又难受……我不知道为什麽想起了你，总想着……他这十年来的心情也是这样吗……」
她满脸泪痕，握住了我的手。
「我知道我说这些已经於事无补了，再多的道歉也弥补不了我对你们的伤害，我真的很後悔……总想着，那句对我孩子无法说出口的道歉，至少……至少要跟你说才行……对不起，我真的很抱歉……芝淇。」
我擦去她眼角的泪，「阿姨，没关系，请你不要放在心上，闵佑从来都没有怪你，我也没有。我知道你很反对我们交往，但你没有出手阻止过，我想闵佑应该一直都对这件事很感激，所以你不需要自责，我猜他应该早就预料到我们并不会顺利结婚，我当时其实也是抱持着这个想法。」
「你……你早就知道了吗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