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?皇宫里。
??酉时已过半,墨色的夜空中皓月高悬,泻下清辉万里。夜风轻柔地拂过月桂,花枝颤动,醉人的香气四散开来。正殿之外安排了诸多桌椅,宾朋满座。演台上,鼓乐欢扬,舞姿翩然,一派热情洋溢的节日气氛。
??离开稻坊镇后,雪湖再也不会过中秋节了。他候在偏厅内,站在窗边,放空自己。清冷娴静的月光透过竹影,点点洒落在窗台,朦胧着,梦幻着。
??这种宴会,钱八一个东厂的小角色是没有资格来的,可他不放心雪湖一个人行事,便假扮成一个小太监蒙混了进来。
??将至雪湖登台了,钱八受意去知会他一声。
??一进入偏厅,钱八就看到了一个全身好像在发光的身影,疑似那明月落到了他身上,不像凡间的人。
??“雪湖,一盏茶之后你就该上台了,压轴的。”
??“知道了。”依旧是冷冷的回答。
??待得台上的舞姬尽数散场后,一袭月白色缎袍的雪湖优雅从容地走上演台。那些未曾见过他的皇室贵人们都安静下来,折服于他绝然出尘的气质,丝毫不像教坊司那种低贱之地的人。而一些官员却在窃窃私语,特别是找他陪过房的那些,除了谢韬晦,都一脸的暧昧不明。
??雪湖全然不顾身外的一切,右手从案桌上拿起笔,沾上墨,在一旁的丝绢上边吹边挥洒,同时左手持玉笛贴到唇边。
??飘渺又孤冷清绝的笛声中,他将大团的墨甩上,又寥寥几笔勾勒,一幅意境深远的画作便一蹴而就。月下孤舟,一人站在船头,一人在前方岸边,虽有些寂寥却也包含了“团圆”之意。
??没想到雪湖一只手也能吹奏,更没想到他竟然还会作画。
??笛声和画作相互成就。音绝,画也绝。
??谢韬晦看着台上的情形,陷入了深思。他知道要不是今日这场合,雪湖是不会画岸上那人的。只是吹奏的乐曲,要是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,恐怕……
??幸而,全场的注意力都在画作上,没人仔细听吹的是啥。就算有懂音律的,也看在雪湖单手按孔不易的份上不予计较,再说为难一个教坊司的乐伎于己无任何好处。
??画作完成了,笛声也停止了。一时全场敛声屏气,无一人出言。直到皇帝的一声“赏”,朝臣们才活络过来,敷衍地褒奖几句便喝起自己的酒来。
??“你退下吧。”皇帝打发雪湖下台。
??雪湖恭敬地行礼,“小民告退。”
??还没等雪湖走下台,一个声音响起:“陛下,微臣斗胆,与乐师很是投缘,想请他过府一叙。”
??好巧,提此请求的是夏詹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