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日,杨家书房里很是热闹,满满当当挤了不少人。

    上座是里正,一把胡子几乎垂到胸口,看着怎么着也将近七十。

    右手边坐着的人是杨老二,杨父的亲弟弟,年轻时五毒俱全,嗜酒又好赌,被杨老太爷赶出家门,在外自立门户。

    杨老二穿了一身白马褂,看着很有一派宗师的行头,但如此冷的天气,他又没练出铜皮铁骨,自然也怕冷,又不肯舍了这身派头,便在白马褂下面套了一身厚棉袄,看上去不伦不类,杨雯看他不像个不出世的高手,反倒像极了她练拳时那厚实沙袋,忽觉手痒得很。

    杨雯随意坐上左侧太师椅,黑脸师兄弟一左一右站在她身后,表情严肃,仿佛两座门神。这个屋里只她这把椅子有靠背,其余都是四四方方木头凳子,比高脚凳矮一些,不仅如此太师椅还铺上了软垫,旁边小桌子上搁着个暖手炉。

    杨老二身后还跟着几名弟子,杨雯扫了一眼,见了几个熟面孔。

    杨家武馆弟子就是被杨老二撬了去。

    “你个小丫头片子,哪来的?”杨老二眼皮耷拉,冷哼道,“叫大丫头出来!”

    杨雯不搭话,只对里正拱手道。

    “您见谅,我是杨家当家——杨雯。”

    “你?”杨老二眼窝深陷,眼神阴鸷,沉声道,“你算个什么东西?”

    杨雯抬手把暖手炉抱在怀中,一声不吭,像是没听见人说话。极短黑发贴着额头,露出张棱角分明的脸,面色白净,颜色寡淡,像是一尊不通人情的玉面修罗。

    里正坐在那儿捂嘴咳了声,缓和了气氛。

    “这么冷的天,怎么不生个炉子?”

    “实在抱歉,家里手头紧,这些开支能省就省,我们当家说了生炉子费柴火,多穿点儿就成,您若是觉得冷,喝口热茶暖暖胃,我们当家说您不是外人,想必您不会介怀吧。”黑脸师兄弟二人异口同声。

    里正没再说话,摸了手边茶杯,喝了口茶,差点儿没喷出来,低头一瞅,就这茶沫子也好意思拿出来待客?

    他活了这么大岁数,是个人精,怎会不知道是故意为之,老脸有些挂不住,早知这丫头如此难缠,打死不收那杨老二的东西,绝不上门当这个见证人。

    事已至此,覆水难收,赶紧把事儿办好才是正理。

    “今日是为杨家拳谱而来。”

    手指摩挲手炉包浆纹路,闻言杨雯挑起眉头,终于来了兴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