飞镜这几日都待在竹动观内,两耳不闻窗外事,此刻并不知恭颐族姬所言为何。然而在浮玉山见到她,本就是奇事一桩。
“族姬娘娘,什么风将您吹来了?”
飞镜下马,虽心中并不待见,可毕竟是自己的未来婆婆,少不得拿出糊弄本事来笑着应酬。
恭颐族姬如今的泪水那是说来就来,只当看不到田夫人在一旁阻拦,呜咽着也没影响自己叙述的速度,“田小姐,小六被贼人陷害,如今早已是身陷囹圄、自身难保。他特意叫我来......”
关键时候她又不肯再说了。
田夫人在一旁被她这幅精怪模样气得直翻白眼,冷声道,“飞镜,真没规矩。这模样如何见客?还不快快回去收拾体面。族姬娘娘心情不好,我已陪她说了好一会子话。娘娘,孙公子吉人自有天象,如今还未成定局,您也得顾惜自己的身子,回去好好休息调养。”
恭颐族姬面上一哂,知道她这是暗讽自己病急乱投医、吃相难看——竟然想要在未出阁的小姑娘面前亲口谈论她的未婚夫。可恭颐族姬何尝不是有苦难言,她为了孙曦实在是什么都顾不上了。
可方才田夫人模棱两可的态度,让恭颐族姬也不敢再玩什么“以退为进”的把戏,万一她假意退步,直接叫田夫人给接住堵死了,实在是得不偿失啊。是而只能擦了泪,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马车。心中再有千般打算,也只能强压下来徐徐图之。
飞镜听得一头雾水,在院中听到母亲进来的脚步,立马迎上来,“母亲,这是怎么回事?孙曦他母亲怎么会这时候过来?孙曦......孙曦呢?他又是怎么了,他母亲的话是什么意思呢?”
田夫人将她的着急心惊看在眼里,嘴上却不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,“他能有什么事?不过是陷入了一桩官司,棘手了些。他母亲倒是满心是他,巴巴儿地连脸面都不顾了,竟然想要叫你早些嫁入孙家,如此才好替孙家转移视线、稳定人心呢。”
田夫人说起这些也是满脸嫌恶,这段日子相处下来,她着实觉得恭颐族姬这人上不得台面。明明也是高门大户出来的,可做事扣扣搜搜实在器小,叫人瞧着都替她尴尬。而恭颐族姬实在小瞧了田夫人,原以为低下身段来便可如意。
然而她如此做事不同寻常,田夫人便是不知道究竟如何,却也知道孙曦必定处境棘手、非同小可,是而愈发下定决心稳住飞镜,暗自退掉这门亲事才好。打定主意之后,田夫人也是心中无奈自嘲——儿女都是债。方才她还看不上恭颐族姬做派,可如今她这打算哪里称得上是磊落?想她林婉青一生坦荡刚烈,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旁人的事。可如今为了自己的女儿,还不是得心甘情愿地步步为营?
“母亲,您不要骗我。怎么可能是小事呢?孙曦他那个母亲,最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。她来浮玉山,必定是孙曦遇到什么事了。母亲,你快告诉我!”
田夫人叹了口气,被她缠的心烦,“问问问,有什么好问的?孙曦便是死了,又与你有何关系?我告诉你,你这些都不许管,一会儿就给我回竹动观去!我会跟观里的道长打招呼,这一个月你都别想着下山来了!”
飞镜见她神色不善,不觉也生气起来,“母亲这是什么意思?女儿不过问一句,难道也做错了吗?便是要关我紧闭,也得告诉我为什么!”
“怎么这么不听话!”田夫人气得要打她,看到她气鼓鼓的模样又不忍心,思来想去还是告诉了她发生了什么。
“你知道了又能如何?不过是心中添堵罢了。他孙曦先搞出这些下作事来,闹出如此大的乱子,我们何必趟这趟浑水?”田夫人拉着飞镜坐下,“飞镜,你一向是最让母亲省心的。你自小聪慧,怎会不知这嫁娶是女子的第二次投胎。从前你要去孙家,我便不想你去。你为何想去,我知道......”
田夫人抿了抿嘴,叹气喃喃道,“你是个好孩子。明明连你父亲的面都没见过,可心里还是想着他。可如今孙曦声名狼藉,孙家必定遭罪。退一万步讲,同你一开始的打算也不尽相同了。明知前方是沟渠泥沼,就该尽早及时止损啊。”
“不,母亲。孙曦不是什么沟渠泥沼,我嫁他是因为.......”
飞镜咬紧嘴唇,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了,只能道,“......是因为这是父亲遗愿。母亲您从前不总是教导女儿,不该失信于人的吗。”